我想人类真的是个害怕寂寞的物种，所建所造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与周围的东西互动——
大家轮流将手伸向小玉的腰部，感受将她们弹开的斥力。
崔克西跟萍琪轻度上瘾，交替着将手靠过去。
“别这样，小玉老师不是玩具。”
尽管秉持了某本道德书中的正义，阿杰还是输给了想与新事物进行互动的心情。
甚至用上了她的能力。
“不行。”
即使是阿杰的全力，也无法将手伸进小玉的腰部区域。
没有人好奇小玉为什么拥有能力，以及背后的逻辑。
好比陨石坠落的村庄里，围观者们的第一反应也不可能是推断它的构成和运行轨迹。
……
小玉仍旧没有清醒。
前额贴着被汗润湿的头发。
呼吸很急。
与周遭的温差导致她的身体冒出蜿蜒的水气。
我们这才发现不大对劲——
她在发烫。
我喊她的名字——
她含混的嘟哝了几声类似“啊”的元音，单纯的呻*吟，不像是因为听见自己的名字而给出的回应。
“退烧药呢？”
阿杰返身去找。
暮暮说下午带走小玉的时候体温方面比较正常——
产生高温的原因或许是长时间的使用能力。
“某些能力如果一直保持在释放状态会对使用者造成巨大的负担。”
这类能力通常很强。
只在某个需要的瞬间进行短暂的爆发。
——大概小玉的能力就属于这种类型。
“所以只要停下她的能力就能解决问题。”
虽然得出了看似合理的结论——
暮暮再次将手伸向小玉的腰部——啪——连接近的可能都没有。
“想停下只能靠她自己。”
简单的道理——
能靠别人停下的根本不能称为“自己的能力”。
……
阿杰找到退烧药，萍琪手忙脚乱的将冲剂倒进小玉的嘴里。
多余的液体沿着嘴角流下。
崔克西摇头了，“这么烧下去不死也要残疾。”
中庭的氛围变得混乱且迷茫。
每个人的想法在这块狭小的空间碰撞。
毕竟直到刚才所有人的关注都还在崔克西的降灵上。
如果我没有因为担心碗碗香而打开工具包，甚至不会有一个人知道小玉的情况。
除了暮暮——
不过她并不知道小玉因为长时间的能力释放导致了过热发烧。
可真的是这样么？
同为能力者的暮暮不可能不清楚让小玉保持那种状态的后果。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在第一时间通知拥有能力研究技术的城医集团吧。
或许那些人有办法干预她。
不过站在能力者的角度，城医集团就是邪恶的反派了。
正因为不想与城医扯上关系小玉才会隐瞒自己的能力。
而如果一直保持在二分之一的状态，被发现并通报给集团也只是时间问题。
从这个视点出发——
暮暮将小玉带走反倒是“拯救”了她。
啧。
真麻烦哪。
思考别人的动机与想法。
……
或许该敲开小玉的脑袋，直接问她是愿意就这样在高温中死掉还是成为某个黑暗集团的试验材料。
尽管哪个都不好——
可有些选择就是这样。
非常惨或相当糟。
“权衡得失”成了一种玩笑。
不断坠落的热气球里你只能把重要的东西一一扔掉。
……
退烧药没有生效。
时间一分一秒。
——送小玉去城医集团好了。
我在心里做出决定。
屈辱的活着还是痛苦的死掉。
我替她选择前者。
擅自压在他人身上的决定通常拥有双倍的分量。
承受重量的是决定者与被决定者双方。
我并非强调生命的可贵与重要。
只是活下来的人有数不清的方法让自己死掉。
而反过来却不可能办到。
我想将选择结束的权力交还到小玉的手上。
……
预报中的小雨降临了。
雨滴落进中庭。
我们将小玉抬进避雨的前厅。
某种不可抗力的作用下，我的左手碰上她的腰——
其实我相当胆小，
这个“其实”比较多余但我还是决定不把它去掉。
读书的时候流行过恶作剧用的触电笔，按下笔帽就会被微小的电流电到。
男生们玩的不亦乐乎。
柔柔也买过几只，追赶风潮。
我从来没有摸过。
因为怕疼。
她说不疼，不信你被电一次就知道。
然而我坚决不要。
以任何理由递给我的笔在我看来都是一场陷阱。
甚至因此遭到取笑。
我相信那不痛。
但就是没有勇气打破我对“疼痛”的预想。
所以，
——就算所有人都将手伸向小玉的腰。
只有我一直小心的不去碰到。
从她们双手被弹开的幅度推想——斥力一定不小。
然而将小玉挪到前厅，放下她的时候——
“……浅！”
起先是阿杰，然后所有人都盯着我的手掌。
我低头——
看见我的左手就这么自然的伸进了小玉的腰。
周围的混沌轻轻摇荡，
那股排斥所有人的力量没有丝毫作用在我的身上。
单纯的视觉效果——
我的左掌与小玉的下身一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好、好厉害……”
阿杰疑惑又惊喜的视线在我与我的手掌间来回。
我活动左手——
依然自由。
顺着脑中的预想，我将整只手臂探入混沌，在看不见的漩涡中翻找。
混沌的内里温暖的包裹着我的手臂。
沿着小玉的腰，一路往下，我轻易的摸到她余下的身体。
“是腿吧。”
我掐了一把。
果然，小玉扭动着发出了“啊……”
我调整角度，让臂展够到她的膝盖。
揪起她长裤的布料，踩紧没有受伤的那只脚，我使尽全力将小玉埋进混沌的身体朝外拽拉。
她很重。
我一个人很难办到。
“愣着干嘛？帮忙啊！”
我抬头，她们却为难的盯着我。
阿杰试着将手放在我的肩膀——
与触碰那片混沌时一样，我的身体弹开了她的手掌。
似乎与混沌融入让我染上了与混沌相同的性质。
“……”
不是吧。
这样倒霉的吗。
该不会以后就这样一直把周围的人给弹开吧。
这样的话还有谁愿意跟我造爱呢。
哈哈。
一下子就看不到未来了。
未来未来。
不过现在，
至少现在——
你知道就算再回到云宝失足的那天晚上，我还是会从上面跳下来。
因为那是那时的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
我一直都在负责等待。
比我更有用的人们行动起来，我则以不屑一顾的等待粉饰着什么也办不到的自卑与无奈。
直到某天，一切反了过来，
远比我有用的人们被迫等待，只有我能行动起来。
太奇怪了。
忽然把机会递给一个从来不会做好准备的废材。
是吧。
太奇怪了。
我将空出的右臂伸入混沌，那只受伤后一直无法握紧的右手。
太奇怪了。
是吧。
没能完全复健的右脚使劲的踩。
太奇怪了。
大半个身子探入混沌，几乎连面部都被侵蚀。
我抓紧小玉。
用这辈子都没听过的声音吼了出来。
……
胯部，
大腿，
膝盖，
直至双脚的离开。
混沌在空气中分解。
我抱着小玉倒在冰冷的地上。
良久的喘息。
她半眯的眼睛吃力的睁开——
我的蠢脸映入她的视线。
她倒在我的怀里，嘴唇颤抖的开阖。
那是个相当简单的叠声词，
没学过唇语的我也能轻松读出——
妈妈。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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